掏黄鳝

我小的时候豫东平原雨水较多，河塘遍布。一场暴雨过后，沟塘即满，水满鱼多。暴雨过后，人们竟然能在庄稼地里的沟渠里捡到活蹦烂跳的鲤鱼。

我最喜欢跟着哥哥掏黄鳝。因为夏季天气炎热，黄鳝白天藏在深洞里避暑，不吃不喝，早晚凉快喜欢进食。我上小学期间学习是很差的，不爱学习，就爱逮鱼摸虾。每天中午放学回家，书包一扔，开始转各个沟塘，记下黄鳝洞方位和标记。

掏黄鳝有两种办法：一种办法是用锹挖。不讲究时间，啥时挖都行，但成功率低，因为黄鳝有后洞。这家伙挺鬼，类似狡兔三窟，洞口有明有暗。明洞在水边岸上，暗洞打到塘底深处叫做气眼。所以用锹挖明洞，黄鳝从暗洞跑掉了。一般情况下都是采取第二种办法：先找到黄鳝的气眼，一只手从水底堵上，另一只手再从明洞进去掏。第三种办法是用钩钓就不能叫掏黄鳝了。用自行车辐条磨尖，再用钳子做成钩。早起，事先挖若干条蚯蚓，来到作好记号的洞口边，将黄鳝钩穿入蚯蚓体内，不露钩尖。然后将做好诱饵的钩慢慢插入洞内，微微的轻拉轻入，右手握紧钩的另一端，此时腾出左手，在洞口旁边的水面上弹击几下，震醒睡梦中的黄鳝。那黄鳝见吃的到嘴边，哪肯放过，一口咬上，玩命的往洞里拽。这时右手用力往出一拉，伸出左手中指一钩夹，整个黄鳝就被逮上岸了。黄鳝身上特滑，中指钩夹技术不熟练，黄鳝可能再次滑落塘里跑掉。黄鳝天性懒惰，有现成的洞，就不再打新洞。所以每次掏完黄鳝后，都不破坏洞口，过两三天再来，还能在这个洞继续掏上黄鳝来。

大哥平生掏过最大的黄鳝，有1米多长，茶杯口粗，重达10余斤左右，估计生长期约有20年。他后来想起此事，还心惊肉跳，心有余悸，终生难忘。

我们村口有个方形的池塘，据说是古代某个将军－－于国公的响铃场。这个池塘水深岸陡，四周篙草繁茂，水深清澈，水草稠密，平常无人来，有鱼不好抓，有黄鳝不好逮；据老人们说这里犯邪，有点阴森瘆人。

经常掏黄鳝，会遇上四种洞口，即水面上旱洞有两种，扁形洞是螃蟹洞，圆形洞是毒蛇洞，这两种洞的特征都是在岸上，洞口干燥麻凸凸的。水下有洞一般是黄鳝、鲶鱼或蚂蝗，洞口都是圆而粘糊糊的。鲶鱼群居，洞口粗大朝下走，蚂蝗洞细小往上。黄鳝狡猾，洞的走向复杂多变，洞口大小介于鲶鱼和蚂蝗之间。

哥哥在那个方塘西北角，发现了一个鳝洞，洞主真是艺高胆大，看样子从来没受过人类骚扰，居然将洞口打成一条直线，从塘里水下直通岸上，连逃生的叉道都没有。哥哥堵上黄鳝的气眼，就从水下去掏黄鳝。那条黄鳝简直是巨型黄鳝精，身体有大茶杯口粗，敢与人搏斗，狠命地拧，像蛇一样用身子劲力缠哥哥。哥哥想把它弄到岸上去，可惜黄鳝通神粘滑，搂抱不住，摁不住，自己差点掉进深水里。

后来，听老人讲，黄鳝大了就不要去捉了。说是野物大了都会修炼出精气，一般人降服不了它们反受其害。还有个说法，长了几十年的大黄鳝都是化骨丹，浑身的肉都带着毒。据说从前有个人捉到一条大黄鳝，放到锅里煮了，肉特别的香，汤水特别浓，似乎成了凝胶状。四邻都被吸引过来，有人盛了一喝，顿时从喉鼻冒出白烟，不一会儿功夫，全身都化了，只剩下衣物。

再后来，池塘被生产队填平了，每天夏天雨后，黄鳝总会打洞出来。我过去看过，在一个敞亮的地方，有一个水桶口粗的大圆洞，深不见底。再后来，有一年夏天水大，黄鳝窜进地头沟顺着水流游到河里去了，村里有人看到黄鳝有盖房子用的房檩那么大。